蒙学的解馆仪式在苟超看来,不过是古代的另类家长会。前面先由校长带着师生祭拜孔子,紧着着就是发表演讲,说说蒙学这一年来取得的成就,对未来发展的期望,以及就是对品学兼优的学生进行表扬。

全校一百多位师生跪坐在院子前面,后面就是闻讯而来的诸位家长。因为院子大小有限,随行仆人都等在蒙学外面,半点不敢喧闹,儿蒙学里面,家长们也没有座位,全都垂手立在后面。

一听演讲就昏昏欲睡,苟超不断地点着脑袋,直到开始表彰学生时,才打起精神。

小时候学校开家长会,村里好多同学的家长都不爱去,就怕挨批评,丢面子,可那极少数的优秀学生家长,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早早打扮齐备,脸上的笑容能持续一整天,一学期就盼那么两会的露脸机会。可惜自己不调皮捣蛋,学习成绩也不名列前茅,母亲给自己开过那么多次,竟是一次都没被班主任点过名。

一边回忆,一边细细聆听,就盼着二蛋能被提上一提。结果这一细听,还发现许多与现代社会的不同之处。比如,学里有不少七八岁的小孩子,正是鸡嫌狗厌的年纪,用脚丫子想,平时都不能太听话,可发言的教谕愣是一个都没批评,从他嘴里出来的都是榜样人物。

这榜样人物也五花八门,有学习好的,有讲礼貌的,有珍惜粮食蔬菜的,还有一个更是奇葩。那人与其兄长两人同在学里读书,就因为一次给其兄长打水洗脚,被教谕巡视发现,就成了孝悌典型。

哎呦喂,这一顿好夸!十几岁的孩子,能无缘无故的给没大几岁兄弟打水洗脚?不会是打赌打输了,或是玩什么花样挨罚了吧!

哪怕是不断吐槽,心脏被吊得还是越来越高,已经点过八个名字,马上就要接近尾声,难道真不会提二蛋?

“……初班学子曾广福,谦恭有礼,勤奋好学,虽总角之龄,然稳重端方……”

好吧,曾十二那是没的说,看来此人真是二蛋一大“劲敌”啊。苟超看看腰背挺得笔直的二蛋,寻思着过后要如何安慰。

仪式的最后一项是宣读这一学年因为各种情况而被蒙学劝退,或是自行退学等学子,以及可以允许毕业的学子。这就意味着蒙学里会空出好多名额,新一轮的招生即将开始。

“……八月端一开馆授学。解馆——”

终于等到这句话,苟超长舒口气,就想与旁边的家长闲聊几句。刚准备开口,却发现想象里的嗡嗡声根本没有响起,那些个跪坐的孩子纷纷按顺序把自己的蒲草团子摞到一遍,秩序井然的按顺序往蒙学外走,等在后面的家长亦跟在后面,直走出门外才开始大声说话。

瞧瞧人家的素质!

差点被打脸的苟超,只好静静地等在一旁。二蛋他们年纪最小,跪坐在最前面,而起身送蒲团,却是从排在末尾的毕业生开始。学子一排排往外走,轮到二蛋时,院子里已经没多少人,只余干活的杂役,与目送孩子离去的蒙学教师与管理者。

牵着二蛋的手,苟超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去与杨博士说话,那杨博士与汪学正倒是联袂而来。

“见过汪学正,杨博士”

“赵郎君有礼。”

双方互相作揖,问候之后,为首的汪学正,伸手向旁边一让,邀请到,

“此处不是叙话之地,我等还是到室内坐坐。”

因有正事要谈,苟超就将二蛋打发给梭子,要他们到自家牛车上等着,自己则跟着两人,到了汪学正办公的地方。

石河子的新式桌椅在齐氏夫婿的炫耀,与汪杨二人的无意传播中,正以势不可挡的趋势蔓延。就连今早在县学门口摆摊的小贩,也不知从哪里学来,支起一张高脚桌,放上几把三足櫈。但学校里毕竟是崇尚古礼的地方,不管在家里如何崇尚惬意,整个蒙学里安置的都还是蒲团,矮榻等老式坐具。

苟超十分不自然的跪坐在两人对面,脑子里无厘头地闪过小燕子的“跪的容易”,恨不得一条腿就绑上两副。

“就快到正午,想来大郎一会儿还要赶路,吾就不煎茶待客,怠慢了。”

汪学正习惯性地整好衣襟,率先开口解释。

刚刚在外面还“赵郎君”的称呼,苟超被这声“大郎”叫得一愣,慌忙摆手应道,

“不怠慢,不怠慢,汪学正亦是为我着想,一点不怠慢。”

对面的杨博士捻捻胡须,笑着说道,

“大郎不需如此拘谨,为兄已与子端说起我二人忘年论交之事。不知大郎考虑的如何,可对助教一职有意?”

见苟超不自觉地看向自己,汪学正亦面露微笑,接过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