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来得出人意料,走得也十分匆忙。

苟超家住的最远,等到了里正家,全部人员都到齐了。没有人和他寒暄什么,确定他就是赵超之后,便被催促着上了马,六人三骑往县城赶去。

“怎么就引了差官,不是犯了事吧?”

等官差走远,周围的村民才敢冒出声响,议论开来。

“刚才看到没有,那些差爷的脸色,啧啧,定是出了大事。”

原本大家都躲在家里烤火猫冬,这时候也不嫌冷了,男女老少在里正家门口围坐一堆,猜想到底出了何事。

出了何事?

原本苟超也是一路思考的,心里还存着忐忑。

但,现在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想熬过漫漫长路!

石河子到县城的路途大半是下坡,平日里坐牛车要两个多时辰。现在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县衙门口。

速度是快了一倍,苟超却觉得慢了几年。

试想一下,寒冬腊月的虽没有下起白毛雪,可顶天能有五六度的气温,再坐上敞篷跑车那是个什么样的清爽感觉。

身上仅穿了毛衣毛裤,外面套上两层布夹点芦花的伪棉衣,苟超是出屋喂牲口都直打寒颤的主,这日的马上之旅不啻于酷刑。

不说苟超被动的面色青灰,就连穿了羊皮袄的田老憨和田里正叔侄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报,田喜(田老憨)、田青林(田里正)、赵超带到。”

苟超下马时几乎是被同骑官差抱下来的,从没骑过马的他,屁股早就没了知觉,两条大腿钝钝的疼。

跟在差役后边的三人,如同三只企鹅一般,歪歪斜斜地走进县衙大唐。

“人既到,即刻接旨吧。”

今日的县衙大堂与往日不同,主位上供着香炉,四周摆放了好些碳盆。

虽然县衙大门敞开,不时有冷风吹进来,但有屏风稍稍阻挡,碳盆烧的又多,倒不觉寒冷。

苟超乍从寒冷的户外进到暖和的室内,冰霜粘住的睫毛渐渐化开,朦朦胧胧看到郑县令板直地跪坐在锦榻上。

“快跪下!”

脸颊如同火烧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听不清耳边传来的低声指引。

但走在前面地田家叔侄具已跪倒在地行大礼,苟超也就跟着扑通一声双膝着地。

顿时一股剧痛由膝盖直窜脑门,本就浑胀的大脑,更加嗡嗡作响,只得那青袍官员喊了一句“门下——”,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永年县治升中下县,一应官吏按制配备。另,石河子田青林、田喜、赵超等人,乡居陋野亦忧心社稷,献曲辕犁令耕田倍之,嘉,人钱十贯耕牛一头,中书令温彦博,侍中……”

“臣,郑爽领令。”

郑县令已经起身接旨,田家叔侄又赶紧大礼参拜,口中直呼“圣人明德”,也不管此令根本是中书省起草,门下省下达,里面根本没提皇帝分毫。

苟超迷迷糊糊,做事总是慢一拍。见身前的田老憨都跪拜完了,才开始行大礼。

好在他年纪小,都以为他高兴傻了,也没计较他的失礼。

等苟超颤颤巍巍站起来后,看到郑县令从那个青袍官员接过这个白色丝质卷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接了“圣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