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战——这个数千年来让无数圣斗士付出生命、本该被圣域众人刻在心头溶进骨血的一个词,此刻从阿娜墨涅嘴里说出来,竟显得如此陌生。

卡西欧士也不外如是。

对此,阿娜墨涅并不感到意外,在这十几年里,教皇不断削弱雅典娜在圣域的影响力,被关在女神殿的那位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以至于阿娜墨涅这个对内情有所了解的“自己人”一时之间也很难回想起“雅典娜”的音容笑貌。

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出现不少年轻圣斗士只知教皇而不知女神的情形……也是顺理成章的,更勿论圣战。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阿娜墨涅简单阐述了一下圣战的历史,面对已经完全呆住的卡西欧士,不由得轻轻一笑:“是不是很不服气?在这种关键时刻把你支去格陵兰岛?”

满腔怒气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卡西欧士此时也明白过来,这位在记忆中向来视他为无物的师长居然破天荒开口指教自己,而且一上来就是这样堪称机密的大事。他本就不善言辞,加上看惯了莎尔娜在阿娜墨涅面前的恭谨,反应过来后更是拘谨的很,只能讷讷摇头:“不……对不起,阿娜墨涅大人,是我冒犯了。”

眼见卡西欧士的目光躲躲闪闪,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阿娜墨涅也无意与他多说,点点头淡淡道:“明白了就收拾一下,过两天就启程吧,我已经通知了岛上,到那里后好好提升实力。另外……”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微垂着头似乎在思考措辞,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各种神色,反倒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意味。

但在场两人显然不会这么想,阿娜墨涅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张扬甚至尖锐的,现在一反常态,让人不得不绷紧了神经。

“卡西欧士,我相信你有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宁愿付出生命的觉悟,但有的时候,背负着他人性命活着比死亡更加沉重。”

“这是我给你的唯一忠告。”

说完,阿娜墨涅便对卡西欧士摆了摆手,不再开口,等他彻底离开后,方才重新把注意力转到莎尔娜身上,拍拍手示意她坐下:“奥路菲来圣域了?什么时候的事?”

莎尔娜的身体轻轻抖了抖,阿娜墨涅不再提及卡西欧士让她隐隐松了口气,随后有些局促地快速答道:“大概一个月前吧,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奥路菲是突然来到圣域的,来了后也没有联系我,他好像接到了教皇大人的秘密任务,我只在圣域感到过一次他的小宇宙,所以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奥路菲……奥路菲……”阿娜墨涅喃喃重复了几句:“有问过参谋长吗?”

莎尔娜点头:“问过,可惜参谋长大人也不清楚。这一个月里圣衣争夺赛和候补生晋级赛都很频繁,连教皇厅都破格提拔了几个人,加上日本又出了那样的事,想从中枢打听情报已经变得很难了,教皇大人除了公开场合根本不露面,现在想见参谋长都不容易了。”

“所以这才奇怪啊……”阿娜墨涅用手指按压着眉心,几日积累下来的疲劳让她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教皇大人居然拒绝了我的谒见,还在这种情况下给我扣上一个任务逾期未归的罪名,他到底在想什么?反而让那些……”最后几个字很轻,饶是坐得很近的莎尔娜亦没有听清,不过看到自己师傅竟在在为这种事烦恼,她只能很无语地抬头望天,末了不得不出声提点:“师傅……外出执行任务逾期未归是很严重的罪名,你明知故犯了那么多次,一直没受到处罚才是奇怪的。”

在莎尔娜看来,教皇给阿娜墨涅扣了罪名还允许她在圣域乱跑,这已经是相当护短的表现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是,阿娜墨涅这两年来到处乱跑,虽然超额完成了不少任务,但这种不按规矩来的行为也让一部分人相当不满,奈何教皇对此不置一词,他们也就只能将怨气压在心底。现在此事一出,可以想象明日圣域必然会相当热闹,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还能顺利不能瞒过当事人。

“或许是和瞬有关吧。”想了想,莎尔娜很有眼力地提出另一个可能:“奥路菲离开格陵兰岛后就没人看着他了,正好碰上日本的私人比赛,我记得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

接下来的事不言而喻。

“啊,又是一桩麻烦事要处理……”阿娜墨涅直接捂上了脸,半晌后有气无力地道:“帮我问一下参谋长的行程,明天还得去见他,顺便的,再多打听打听奥路菲的消息。”

“是。”莎尔娜答应下来,见阿娜墨涅似乎并不准备和自己一起走,不由得追问道:“你还要出去吗?这个时间……”

“我已经断粮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前几顿吃的都是恶心的生鱼片,”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阿娜墨涅一手抚上胃部打了个哆嗦,“再不吃点正常的食物我就要死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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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喧嚣了一夜的雅典虽然依旧灯火通明,却不难感受到灯光下那隐隐的疲惫。夜色中,一道身影轻巧地略过街道,在推开旋转玻璃门的瞬间,外面的光线似乎被无形无痕地隔绝了。

阿娜墨涅无声拒绝了微笑迎上来的服务员,熟门熟路地拐入一旁的一条长廊,四周立刻暗了不少,宝石蓝的灯光柔柔地晕散着,难免给乍入黑暗的双眼敷上一层迷蒙。她索性闭了眼,数着步子向前走,转过一面茶色镜子之后,前方的空间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