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之前就被吓得两腿发软,此时已觉得一股压力袭来,瞪着自己的双眼阴冷的不敢直视,目光幽深的像一潭古井,更一把把刀子在剜自己的肉!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

只是地上满是碎瓷片,这一跪就让很多细小的瓷片扎到了肉里,牡丹疼的颤抖,却不敢站起身来。

“奴婢一时失手,求小姐饶了奴婢吧!”牡丹一下接一下的磕头,身子却抖如糠粟。

慕青璃看着牡丹的求饶,瓷片随着动作更深的刺入她膝盖处的肉中,就是不言语,眼中的血色也毫不褪去,直盯得牡丹毛骨悚然。

直到看见牡丹膝下缓缓流出的血液,染得底下的瓷片一片血红,慕青璃原本阴霾的双眸如雾散开,骤然莞尔一笑,“原来是手滑啊,那是我误会牡丹了,你还跪着做什么,赶紧起来啊。”嗓音绵柔悦耳,说着伸手就去拉她。

之前慕青璃的沉默让牡丹简直心神颤抖,此时她才渐渐回神,平日里温婉懦弱的慕青璃又回到了眼前,牡丹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直到那双手碰上自己的身体,那冰凉的温度让牡丹一个激灵。

发热的人明明应该浑身滚烫,但是那双手却极为冰凉,像是一条蛇攀上了自己的双臂。再看慕青璃,依然是一副病容,不安而担忧的目光,一切又仿佛一场错觉。

可是……不!绝不是错觉!膝上的疼痛提醒她,刚才那阴冷嗜血的眼神是真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明明刚刚还是盛怒,现在则是一片温婉柔软,刹那间,牡丹的脑中闪过两个字——

——中邪。

此时一阵风吹过,烛火一晃,衬得慕青璃笑容模糊了一下,牡丹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猜测是真的,那岂非……

她不敢想下去了,找了个借口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留下慕青璃却是真的不解了。

她本来只是想敲打牡丹一番,可是这效果会不会太好了一点?怎么怕成了那个样子。慕青璃好笑的摇了摇头,又觉得身上还是不舒服,翻了个身眯着去了。

她没想到牡丹本身投毒多少就有些心虚,加上她刻意营造的情景竟然把她想成了鬼上身——倒也是误打误撞猜对了,换了个灵魂,可不就是鬼上身么。

不过倒是谁指使牡丹下毒呢?

似乎只有张氏为了阻止她回家这个理由最为充分,可是前世这个时候她与张氏还没有丝毫冲突可言,以张氏的精明,在没有除掉原配的两个嫡出子之前怎么都不会拿她如何,以免落人口实。

就算是如今让她渐渐失去嫡女地位也是不动声色的借助了老夫人与慕之洵对她的的不喜,就如今日不让她回家一般,事先买通老夫人和慕之洵身边的人说挑拨几句,一旦家里的两个主事的发了话,张氏再惺惺作态的哭两声求一求,既能全了她慈爱继女的美名,又能彻底打压了慕青璃,试问哪个下人都这种连家门都不让进的主子心存敬意?

还有牡丹,本来想着留在身边混淆张氏,现下看来情况确实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人之恶念无非就是心中良知的底线,只要跨过了,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要想个法子摆脱这种桎梏,慕青璃看着那个摔碎的瓷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着的那一刻梦魇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种纷乱迷茫的零碎模样,画面极为清晰,她站在假山的后面,周围流水淙淙,一个精致的园子里春色盎然,有个小女孩蹲在角落哭着,她环着自己,小小的身子竟然在春日都有一丝萧索。

“哎,你是哪里的小姑娘,在这里哭什么。”一个小男孩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十岁出头的样子,周身华贵,容貌漂亮的出奇,此时好奇的看着那个把脸埋在膝盖里都不肯抬起来的小丫头。

女孩没回答,只是身子缩了缩。

男孩看了看她,她身上的料子虽说贵重,但也不是特别的显眼,加之此刻狼狈的模样,比对今日盛装出席的人便当她只是一个哪里的丫鬟,于是眨了眨黑亮的眼睛:“是被主子罚了吗?今日你们府上办喜事,想必主子们会较真一些,你也别难过,等事情过去告个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