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破旧人力三轮车在巷子中穿行,车后竖着一根金属条,挂着一盏昏暗的灯,金属轮轴在石板上嘎吱嘎吱作响,灯也随着金属晃荡起来。

一只半人高黑色的大狗跟在后面跑,它的来回恣意的跑着,超过了人力车就绕着车转一圈,绕道后方,乐此不疲的玩着“你跑我追”的游戏。

这一次大黑狗跑上前去,却没有绕回来,而是立在不远处吠了起来:“汪!汪!汪汪!”

夜老头减速,将车子停在了路中央。

路边的臭水沟旁,倒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嘴唇发紫,嘴里已经没有呼吸了——

死的不能再透了。

这个季节,醉死在街头的人越来越多了,夜老头轻车熟路的将人翻了过来,倒提着尸体的双腿,朝着车子拖去。

他是城里的收尸人,为了防止城里堆着死尸发生瘟疫,他趁着夜里会将尸体运到城外,在天亮前后将尸体埋了。

黑色大狗蹲在一旁,懒洋洋的看着自家主人忙着,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它的双耳竖了起来,上半身从地面上撑起,最后刷的站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黑今天叫的有些异常,夜老头将尸体放上车之后,一边走向大黑狗,一边疑惑的问:“怎么了?”

大狗仰着头,对着天空狂吠着,周围的气氛愈加不安起来。

正在这时候——

“嗡嗡嗡——”天边传来令人毛孔颤栗的昆虫振翅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多,夹杂着的尖锐鸣叫另夜老头头皮发麻,

声音越来越大,夜老头抱着自家的大狗往地上一扑,半人高以上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昆虫大军飞过。

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

“老天……”夜老头喃喃自语。

地下城,出口。

猎天看见不远处的大门,心中诡异的感觉这才稍稍消退了一些。

他将烟蒂扔在垃圾桶里,侧过头问向自家小弟:“车子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小弟很明白自家老大现在的心情有多糟,小心翼翼的回答,“随时都可以走。”

猎天不是那种迁怒自家小弟的人,一个转身将垃圾桶踹飞几米,这才狠狠的吐出一口气:“那现在就走。”

一行人走了没有几米路,门口的地方突然骚乱了起来,无数刚刚走出大门的人,疯一样往后撤。

“虫子”

“虫子!快跑!”

他们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玻璃外,第一只昆虫已经撞上了玻璃门,身后黑压压的一片。

***

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狭小的房间里,一人一花面对面。

血腥味已经浓郁的近乎实质化。

掌心大的玻璃碎片扎在胳膊上,鲜血蜿蜒而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藤蔓像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姚守的腿缠绕而上,最终深深的扎在了他的伤口里。

姚守身上缠着几根藤蔓,尖锐的倒刺扎入他的身体里,他似是毫无所觉,慢慢挣开连溪的手。

“小溪,你看着我。”姚守伸手擦干连溪脸上的血痕,指尖微微颤抖着,说出的话却无比冷,“我在这,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要么活着,要么我们就耗着。”

连溪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听到这话,清醒了几分,缠着姚守的藤蔓松了几分,她看着姚守,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个疯子……”

姚守听到这话,勾起了嘴角:“我是不是疯子,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是的,她的确早就知道。

当初姚守自首,将自己送进了监狱,连溪就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底的疯子,他若是想做什么事,从来不留给自己后路,之前是,这次也是。

他用实际行动的告诉她,要么她就活下来,要么两人就一起去死。

连溪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她侧过头,咬在了姚守的掌侧,疼痛到这时几乎已经麻木了,眼中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掉。

两根藤蔓相互纠缠,随即狠狠分开,巨大的外力使得两根藤蔓从根部开始断裂。

她牙齿狠狠的咬住,并没有任何停止,剩下的两根藤蔓继续纠缠在了一起,再次强制性分开,第三根第四根藤蔓继续断裂。

第五根,第六根……

每断一根,连溪心脏都在猛烈抽搐一下,她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有吐出,生怕一口气泄了,自己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