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荒原是没有季节的,这里一年四季都是黄沙和戈壁,南半球是堆积如山的垃圾,而北半球——

则是沙漠矿区,也是最出名的流放之地。

这一日,十号矿区来了两个陌生的人。

前面走着的青年,一米九几的个子,身材高挑精瘦,破麻袋似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胡子拉茬,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后面跟着的少年,身量只有一米六几,穿的朴素而干净,手上抓着一个破旧的金属玩具,跌跌撞撞在后面跟着,嘴里念念有词:“大河大河……”

青年懒洋洋的纠正:“叫大哥。”

“大河,我饿了。”

“先叫大哥。”

少年委屈的撇撇嘴:“大哥,我饿了”

青年满意的露出笑容:“等到了地方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大河你骗我。”

“叫大哥。”

……

这样的对话絮絮叨叨了一路,少年似是记忆并不好,有些事情过段时间就记不起来了,两人就把之前的对话重复一遍。

青年不厌其烦的重复回答着,笑容自始自终多少扬着,没有任何阴霾。

走累了,青年蹲下去说一句:“小溪,上来。”,背起身后的人,听着身后人咿咿呀呀唱着自己才懂的歌,迈着稳重的步伐,继续走向路途。

“大河,我们去干什么啊。”

“去找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我们找很厉害的人干什么?”

“如果成功的话,他能让你变得聪明健康,却不失去自由。”

“自由是什么?”

“自由就是……小溪以后的路,可以自己选择怎么走。”

**

连溪记忆中的画面一闪而过,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男人从少年开始就希望赋予自己妹妹自由,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

原主死了,她阴差阳错的被配对。

她不禁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到沙发前,就这么看着连河,连河不仅全身伤口,身体更是消瘦的厉害。

更严重的是,他的伤口开始发炎,部分地方已经化脓了。

连溪就是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连河需要紧急处理。她想起前两天自己处理伤口用的急救箱,抬腿走向卧室。

清理伤口是个技术活,她那点急救知识早就还给生物老师了,药瓶上密密麻麻写着字,她认识都认识,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要不是此前她在自己的身上实验过一遍,此时连下手估计都无从下手。

半个宇宙的跨度,代沟何止一个银河系。

她想了想,又转身去厨房烧了热水,去浴室找了干净的毛巾和脸盆,再走到卧室找干净的衣服……这一连轴动作下来,连溪再次走到沙发的时候,连河依旧昏迷着。

脱衣、擦身、消毒、上药……

连河都没有醒过来,直到连溪替连河盖上干净的被子,连河突然睁开眼睛,对上连溪的目光:

“小溪,我还以为你会掉泪呢。”

声音嘶哑中却带着温暖。

连溪眼眶慢慢晕红了,这不是她的情绪,是“小溪”的,她在脸上抹了一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连河手忙脚乱的坐起来,伸手替连溪擦拭着眼泪,有些好笑的说:“我话刚说完呢,你就哭上了。”

连溪退开一步,转过身,低头又抹了一把:“风太大了。”

连河一如既往的妥协,眼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是风不好,和小溪没关系。”

连溪对这种没有原则的宠溺毫无抵抗能力,自己先蔫了,存了一肚子话没有说出口,转头就走:“我先去卫生间将脏衣服清理了。”

看着连溪的背影,连河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出来,即使沾了一手血渍也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

他的眸子中,暗色翻涌,杀意一点点的溢出来。

小溪,到底还是以他最不愿意的方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