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轩, 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段时间一直带着婶母住在这个地方!”

荣轩沉默不语, 脚步却没停。

青瑶看着那一片房屋外围拉起的麻绳,以及摆在外面的一些用草席盖着的新死的尸体, 心中了然,这应该是一处被隔离起来的疫病区。

每座城池其实都有这样的地方,最下层的贫民在患了治不好的病, 或者是可能传染的病时,就会被统一送到这里, 这里常年有义诊的医修。像他们华家修行医道的子弟, 在可以出门历练时, 一般也会先选择到这种地方来义诊。

见荣轩不说话, 墨礼言更生气了,他急走两步直接用力扯住了荣轩。

“你说话啊!婶母本来身子就差, 你怎么能带她住在这种地方?”

荣轩被他扯得直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稳住身形, 眉峰不由得蹙了起来, 面色也苍白到有些病态。青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忙上前拉开了墨礼言, 同时右手搭上了荣轩的脉。

“你受伤了?”

墨礼言一怔, 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荣轩缓缓摇头, 不愿意多言。

“浮取盛大, 沉取无根, 这是元气大伤之症。不仅如此, 你的脉象还兼有沉浮不定, 细弱无力,可见你还气血两虚,”说到这,青瑶面色有些复杂。“会同时出现这两种状况,原因我大概也能推测出一二了,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荣轩勾唇露出一抹苦笑,如若可能,谁愿意走到这一步呢?

墨礼言更加迷惑了,他完全是有听没有懂。

“华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荣轩他究竟是怎么了?”

青瑶看了荣轩一眼,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你还是问荣轩大哥吧,他如果想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我作为一个医修,最重要的操守之一就是不能随便透露患者的病情。”

荣轩闻言对青瑶笑了笑。却也没有向墨礼言解释的意思,只是道了句:“在墨家的地盘上,除了这里,我又能带我娘躲到哪里?”之后转身又继续在前带路了。

墨礼言特别想再抓过荣轩逼问出他想知道的一切问题的答案,但现在荣轩又是元气大伤,又是气血两虚的,弄得他完全不敢碰他,简直是投鼠忌器。他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憋屈过。

荣轩没有带着他们从疫病区穿过去,而是绕到了侧面,又走了一段时间,才从一个隐蔽的小路拐了进去,等穿过小路,他们已经出现在了疫病区的最里面。这里面倒是比外面好多了,竟是几乎没有几个人住。被送到这里的人还是都渴望着能出去的,所以他们多数更喜欢住在外围。

荣轩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门口先用手在脸上搓了搓,搓到脸色看起来有些血色了,才带着笑意推门进去。

青瑶默默地看着,又对他多生了几分好感。这人不仅聪明、果断,还很重情义、孝顺!一点模糊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心里,像是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扎了根,只待着成熟便能破土而出。

荣轩一边往屋内走,一边用轻快的语气道:“娘,我带朋友来看您了!还有礼言,他也来了,您不是这两天还一直念叨他吗?”

青瑶立刻跟了进去,墨礼言更是直接快步赶到了荣轩的前面,等到墨礼言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妇人的样子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也瞬间落下来了。

“婶母,您怎么瘦成了这样?这才多久啊,您怎么就瘦得侄儿都快认不出来了?还有,您的头发?”墨礼言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的婶母是多么爱惜自己的那一头秀发,可现在,她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了。

青瑶没有立刻上前,她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默默观察着。

床|上的妇人确实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但她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个秀美的女人。她的神态也极为慈和,想必她的脾气修养也是极好的。居移气养移体,这样的女人绝对是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青瑶有些想不通,她怎么会落到现在的窘境。

“荣轩大哥,能先带我看看伯母在喝的药吗?”

青瑶拉了拉荣轩的袖子,小声道。

荣轩看了眼墨礼言,看到他情绪已经平复了些,才点点头去取了药方和他抓好的药。

“黄耆一钱,银花一钱,茯苓一钱,人参两钱,白术两钱,生地两钱,甘草四分……这是最普通的补中清毒散,这个方子开的倒也不功不过。”

青瑶默默思忖着,从这个方子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样?”荣轩问道,“这还是一开始请的医修留的方子,后来再请的就连方子也不愿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