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无名脸上的疑惑,李观棋并不解答,而是轻轻一笑,冲那伙计问道:“你们这店旁边怎么那么大一块空地?却也没见长草,像是刚刚拆了房子平整过的,也是你们家的吗?”

“回公子的话。这儿可是江陵县城的中心地脚儿,地价贵着呢。我们家虽然是百年老店,可到底只是小本买卖,哪里有钱买那么一大块地啊?再说了,买来又能做什么啊?那是谢老爷刚刚买下的,把地上的房子都拆了,说是要给他刚刚纳的第十三房小妾盖花园子用的。”那店小二一边唠叨着,一边把李观棋等人让进了西跨院。

“地上原有的房子,是民宅还是店铺?”李观棋边进院门边问道。

“小的明白公子您想问什么!”那店小二开门点灯,打洗脸、烫脚水,忙个不停,口中兀自不闲地说道,“那么大一块地,牵扯的可不是一家两家,这当中自然有不想卖的,可是谢老爷是咱江陵最大的地主,手里头又二十多万亩地。

这几年的收成又好,就打一亩地按三石粮食来算,二十万亩地一年得收多少的租子?那可是整整三十万石啊!您说说他家里的这钱还有数吗?而且谢老爷不光有钱,还有势啊,就是府里和县里也都是吃的开的。被他看上的地,不想卖也得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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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棋本来已经脱了靴子正在泡脚,听了那店小二的话,突然一愣,皱眉问道:“二十万亩地收成六十万石,却收三十万石的租子?这不还是五五收租吗?我记得皇上明明在年初已经下了明诏:佃户要先分三成的收成,然后再五五收租吗?”

那店小二微微一笑说道:“公子爷是京师来的吧?”

“不错。”李观棋更加疑惑了,“可这跟我们是不是京师来的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店小二边给李观棋递擦脚布边说道。“您说的那是京师的规矩,不是咱这儿的规矩。”

“不对啊!”李观棋接过擦脚布,自己擦着脚,同时继续说道,“我哥哥就在户部任职。皇上的诏令明明是让天下各道各州都按此办理的,怎么到你们这儿就不适用了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公子难道没听过‘山高皇帝远’这句话吗?”店小二接过李观棋用罢的毛巾。又倒了一碗清茶端了过来,说道,“别的地方小的不知道,可是在这江陵县,地租交多少,却是谢老爷说了算的。”

眼见着李观棋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贺子铭怕他当场发作,忙在旁边说道:“公子,咱们就是来游山玩水的。他江陵县的地租交多交少又同咱们有什么关系?”

店小二看了一眼贺子铭,心说:游山玩水你跑这儿来干嘛?但是也没多想,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不过,皇上的诏令毕竟是有人知道的,现在江陵县已经传开了。听说佃户们都正在串联,要集合起来让谢老爷等地主减租呢。说不定,你们还能看场好戏呢!”

李观棋没想到紧邻着江南道的山南道竟然敢置自己的诏令于不顾,想来更远的剑南道就更不必说了。心中不觉郁闷起来,那茶喝到嘴里也觉得分外苦涩。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又问道:“你说的好戏指的是什么?”

店小二刚想答话,却听外头有人叫:“柱子!客人四位——住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