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您别太难过了……”

“我怎么能不难过呢?如果不是我当初插手过来,将她介绍给你,如果我没有生出撮合你们的心思,思静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锦年心中满满都是自责,她不该干涉锦川的私事,也不该在锦川结婚之后,还让傅思静继续留在陆家,她有今日这样的结局,她根本脱不开其中关系!

“可是,她怎么能那么傻呢!”锦年想不明白,傅思静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是已经决定离开这里回去法国了吗躏?

与她告别的时候,她说母亲生病要回去探病,也未曾流露出一丝一毫要轻生的念头啊!

傅思静醒过来之后,只提了一个请求。

她恳求锦年,自己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告诉远在海外的母亲知道,她病势沉疴,她实在不忍她再因为她这个不孝女儿伤身伤心。

锦年起初不愿答应,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没有瞒着傅家人不告诉的道理,可是傅思静执意不肯。

“我父亲十年前不在人世,母亲这些人孤身带着我一个人,她之所以缠绵病榻还苦苦支撑,也只是为了看我有一个好归宿,傅家业大,父亲留下的一切,不知多少人觊觎,母亲曾说,若我嫁人,就将一切家产尽数作为陪嫁带去夫家,如今我断了一条腿,以后……大约也只是一个跛子了,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有人肯娶我,陆伯母,您说,若是母亲知道,她怎么安心养病?若她时日无多,又该如何安心上路?”

锦年无言以对,想起多年未再见面的昔日旧友,更是无数愧疚涌上心头。

她曾想要给傅思静一个最好的归宿,也是想要好友能够安心休养身体的最大缘由。

只是,她还是太激进了一些。

这么多年,嫁给陆臻生,她从不用去费心考虑什么,生活太过顺遂安逸,要她忽略了这世上诸事的纷杂紊乱,说起来,年纪大了,倒是没有年轻时看的清楚明白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思静啊,你想瞒着你母亲多久?”

傅思静却只是惨淡一笑:“能多久,就多久吧,若能要她老人家安心离去,我这一辈子吃斋念佛,也心甘情愿。”

陆锦川来看她的时候,她刚刚午睡起来。

那是宛城第一场雪后的第一次初晴,阳光都是森冷的,泛着惨淡的白色光芒,傅思静头上缠着绷带,静默的靠在枕上,望着窗台上的一株水仙,久久失神。

那一场源于她刚烈性子的事故,夺走了她行路的稳健如常,也在她的眉梢留下了永久的重创。

似是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傅思静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陆锦川。

时光无情,转眼间带走了她最美好的年华和时光,只留下如今这个斑斑伤痕,却又不得成全的女人。

可时光又太长情,若非如此,他怎么能被雕琢成如今这般要人再也挪不开眼的风姿逼人?

不如不遇倾城色,若没有十七年前的一顾误终身,又怎会有如今躺在病床上残疾终生为伴的惨淡?

昔日傅家,那些娇媚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向往将来的时候,她是众人捧着的明珠,只能被仰望的出众。

父亲尚且在世,她作为傅家长房的独生女,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谁不艳羡嫉妒?

后来父亲病逝,长房渐渐没落,可握着那么大一笔财富,她仍是被人捧在掌心的唯一。

优渥的出身,良好的教养,没有一副好相貌她依然可以成为人生赢家,可偏偏的,傅家这一辈的女孩子里,她长的又是最好的一个。

她性子好,大方又爽朗,朋友闺蜜就格外的多,谁出去不赞一声傅家好女?

堂姊妹们平日里一起谈天说地,可女孩子们谁又不暗地里攀比谁的夫婿好谁的婆家高贵?

当年传出她和陆锦川婚讯的时候,那些姊妹们明里羡慕恭喜,暗地里不知多少人咬碎了牙,她心里甜蜜满溢的时候,却也想过终究可以让母亲扬眉吐气。

可谁知道呢,时光荏苒,她三十四岁了,仍旧婚事无望,可当初的那些姊妹,早已各自有了归宿。

上一次见面,姊妹们小聚,她们谈论丈夫,公婆或者孩子,而她,竟是无话可说。

那个圈子里,她再也不是最光彩夺目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