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超来到蒙学时,蒙学已然放学了,老远一看,二蛋与梭子正在门前等着。

“二蛋!”

门前还有几辆来接人的马车,不好再往前挤,苟超就远远地招呼一声。

二蛋还在那与好朋友聊天呢,听见兄长呼唤,连忙作别,拉着梭子就往牛车这边跑。

“慢点,慢点,不着急!”

车上东西太多,人没法离开,就只好看着二蛋在一群牛马驴间穿梭。

“阿兄,今日放学早,俺等半天啦。”

“嗯哪,快上车吧。”

车上装得很满,苟超在两个大坛子中间给他预留了一个小空儿,弯腰把他抱上车,还嘱咐,

“看着点儿这俩坛子,别让它们碰碎喽。”

这时梭子已经把车上的物品检查了一番,发现都已用草帘子遮盖严实,就拿了车上的蓑衣准备穿上。

“大郎,这件是给俺带的吧?”

虽然眼看苟超身上穿了一件,车上还有两件,梭子还是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对对,是给你俩带的,快穿上吧,这天看着马上就要下雨似的。”

苟超又给二蛋穿上蓑衣,才想起林家娘子说的话,遂问道,

“梭子,你阿姊还没到么?我来时去过一趟你家,你阿娘说她来给你俩送蓑衣了啊?”

梭子抓抓头发,好生疑惑,

“没啊,俺俩在门外等了有一炷香了,没见俺阿姊啊?”

“嗯嗯,俺也没见林大娘。”

苟超看看愈发阴沉的天色,又见梭子脸上露出焦急神态,只好安慰到,

“没事,许是在哪耽搁了,咱们再等等。”

既是要等,不说话就会很尴尬,于是苟超就问起二蛋这周的学习情况。

“阿兄,俺们现在开始学算数啦,同学里就俺最厉害。夫子夸俺算的又快有准。”

要不是提前教了你,你能又快又准?

见二蛋一副快来夸我的傲娇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小孩子还是提倡鼓励教育的,所以苟超还是弯下腰摸摸二蛋的大脑门,赞道,

“对那当然,咱家二蛋最聪明啦,谁也比不上!”

二蛋也到了知道好赖的年纪,虽然期待被兄长夸赞,可心里知道是因为学过的原因,才能比其他小朋友学得快,听兄长夸得这样直白,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一笑,就赶紧转换话题了。

“阿兄,夫子说了日后要学难一点的加减法,口算就要算不出了,让家里给俺们准备算筹,到时候再教俺们用。”

“算筹?”

这又是什么东西,苟超根本就没听过。

“嗯哪,就是一些小木条,夫子说了,不用家里准备现成的,只让准备一百个三寸来长小指头宽窄的竹片或是木条就行,至于那上面写些什么,到时候他领俺们亲手做。“

听二蛋解释,苟超隐约明白这“算筹”的用途了,想必就是辅助算数的小道具。只是就算一些加减法,有必要使用一堆小木棍么,那得多麻烦?看来,这个世界的教育水平很堪忧啊,怪不得一段京剧就风靡了全县城!

”好,回家阿兄不仅给你准备木条,还给你做一样好东西,保证你用起来比那劳什子算筹方便快捷。”

“东西,是甚?”

与二蛋相处了一年,他的语言习惯苟超早就摸清了,此话一出,就立马明白现在还没有“东西”一词,马上就做了解释,

“‘东西’就是‘物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不好。”

兄弟俩还在聊天,梭子早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四处张望,就怕下起大雨自家阿姊还没到,那可真就拖累主家淋雨了。

梭子心说,‘俺再数十个数,阿姊若还不来就劝主家不等了’,结果‘一’还没数出来,就见柳树林里转出个熟悉的身影,赶忙大喊,

“阿姊,这边!”

这时候天边已经隐隐传出雷声,街面上没剩几个行人,显得分外的安静。

林家小娘子听见喊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大郎,小郎。”

苟超见她脸色泛红,裙摆上溅了好多湿泥,忙说“不着急,不着急”,让她喘匀气再说话。

“奴见天色不好,恐小郎与梭子被大雨淋了,就想过来送两件蓑衣。”

林家小娘子做了一个深呼吸,就赶紧解释,说着,还往前递了递手里的蓑衣。

“只是来得有些早,见还没放学,就去了河边滩地上挖些野菜。”

苟超瞄了一眼她的周身,也没见野菜在哪,就听她接着解释,

“奴方才透过树林一看,见路上有不少车马都接了人,才发觉许是下学了。就丢下野菜先跑出来了。”

就说这青石板路也不至于弄得满身泥啊,原来是去挖野菜。这时候的野菜已经不像三月天里那样嫩了,不少都又老又苦。不过想想她家住的那个小院,根本没地方用来种菜,为了省几个铜板,也只能干受着了。

虽然没用上,还是感谢了一番人家的好意,劝她赶紧去把挖好的野菜收拾好,就趁早回家,自己这边也忙驾车往回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