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三年的岁末,石河子竟飘起了鹅毛大雪。这雪又和更北方的有所不同,湿乎乎、黏答答,沾身即化。

村里的小年轻都絮烦得很,大冬天的出个门外面还要罩一身蓑衣,麻烦透了。

“大郎,快进来歇歇,雪下得大了!”

今儿是大年三十,要搁现代,那是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了。可在初唐时代,那是没有元旦更为人重视的。只是这时候的“元旦”可不是公历1月1日,而是农历的元月朔一了。

苟超年前应刘书办之邀,哦,不,应该是刘主簿了。刘主簿不是正统的进士出身,又无煊赫家世,多年以来一直在流外闹腾。当年本地县令、县丞、县尉,坑瀣一气之时,他不想同流合污,就称病在家不肯入衙办公,是少数得以保留的本地吏员。哪里能想到,借着新县令的东风,紧紧辛劳一年,竟在知天命时,转成了流内。虽然仅是从九品下,但流外、流内乃是天堑,多少才子都求而不得,他可是心满意足了。

摇身一变,成了吏部认可的官身,其中少不得苟超的功劳。

刘主簿活了五十年,自是晓得“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的说法,且对方大小也算对自己有恩,不妨结个善缘。

是故,苟超在他家忙碌的这些天,不仅好吃好喝的供着,见他惧寒,还赠送了一件羊皮袄。

在刘主簿这打了三铺炕,还改造了两间小厨房,苟超获得不少工钱,生活也就过得不那么拮据。

村里头有两户孤寡老太太,是从战乱年份幸存下来的。一位还有一个嫁到高家浦的女儿,估计是过得也不如意,苟超从没见她来过村里。另一位则是真正的孤寡,就独身一人没有后代。

朝廷为了鼓励生产,对成年壮丁的优待不说是后无来者,就是以前的历代朝廷也鲜有耳闻i。每人一百亩的土地,不是地广人稀的天时,没有宽广博大的胸怀,是不可能实行的。

可李世民的胸怀再博大,那也只是将他的光辉照耀在对他的天下有利的地方,这样的英主“无用功”是不会做的。

城镇里还好,有专门收养孤老的悲田养病坊,山野乡村就不好过。

百亩的田地,到了独居老人尤其是老女人,每人都分不上五亩。

夏日还好,靠着种植的青菜,两三亩的庄稼勉强过得顺遂。

到了冬日里,破败的房屋加上寒冷的气候,可就难过得紧。

韩阿婆是张家老二所领的一保,也住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

原来交道打的少,还不知她过得如此艰难。结果昨日打县城回来,见她在门口摔了一跤,苟超赶紧去把她扶起来,跟着也就登堂入室了。

外表看起来就很劣质的茅草房,里面完全就是小黑屋了。

可能是冬日里怕冷,一直在屋子里的火盆上煮饭,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是充斥着霉味儿、烟味儿、酸臭味儿、*食物味等等杂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不说四面墙壁都有着年久失修的裂痕,就是房顶的茅草也因为大风、雨水的侵袭,霉烂*,好些地方都隐隐的透光。

昨天回来时已经很晚,想帮忙也来不及了,就打算今天过来帮着修葺一下。

“这雪可够大的。”

忙了好半天,才把房顶用茅草重新铺好,这时候风雪大的,迎风已睁不开眼睛。

“嗯,大郎快进屋。”

韩阿婆一边帮苟超掸雪,一边感慨道,

“往年可没见过这般大的雪花,这天,是一年冷似一年了。”

“阿婆,这地以前更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