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村里大兴土木,乡邻之间互相帮忙乃是常态,但施工人员达两位数的仅苟超一家而已。

谁不知道——人多力量大,人多事好办。可人多饭食也不好做啊!

童大壮家屋前空地上现有两个灶,两个陶釜热气直冒,水蒸气夹杂着食物的味道不断向四处蔓延。

气味说不上好闻,食物还没煮熟,多少带着异味,又没香料遮掩,肉类的腥膻闻久了多少有些头晕脑胀。

可是,等在一旁的二蛋石头已经口水连连,眼珠子直随忙碌的几人乱转。

不是小家伙有受虐倾向,实在是这阵子腥膻过后,就会转变成浓浓的香气,昨个晌午两位已经亲身经历。

张小四做主帮忙找来好些帮手原是好事,可当时苟超也犯愁。家里的粮食勉强够十几个男人吃上六七天,可之后兄弟俩难道喝西北风?且供应饭食能勉力支持,但配菜要如何下手,家中连个鸡子儿也没有,难不成顿顿喝蔬菜汤?

好在张小四竟都想到了,也不知是大半年来跟着校尉做事得到培养,还是天生是个心细之人,为苟超想得很是周到。是故昨个晌午众人就吃到了香喷喷的水煮麂子肉!

那是肉啊!一片都有半指长!原来两个推说有事不能帮忙的村人,肠子都悔青了,现在帮忙的人家哪有肉吃!

来帮忙的壮丁都直呼过瘾,吃得满嘴流油汁水淋漓。下午帮忙时都下了死力,到得今个头晌,制成的泥坯都晒满空地了。

要知道这晒制的泥坯乃是耗力大活,是将黄泥和上铡制成段的枯草,再用叉子反复摔打之后才能放入模具成型晾干。挖土、和泥、摔打都是力气活,若是来两下就歇一会,一天也做不了多少,好在这些帮手大多年轻,又吃人嘴短肯下苦工,估计到了明天所需泥坯就都能制成。

“大郎,这麂子肉本就不多,昨个又经熏腊掉得好些分量,在放那么些,明个可就不多了。”

这麂子是张小四两天前打得,怕天热放坏了,昨个才让张屠户剥皮拆骨送将过来。可是还要留到明日一些,苟超就在昨晌把大部分剩余麂肉烟熏一番。鲜肉出数,又用泉水浸了二斤现在一同入“锅”煮了。

“不用多留,明个就是四郎他们最后一天帮忙,剩下的一起做吃了,往后就我们几家忙忙。”

嘴里回着话,手上却不慢,一会儿功夫竹帘上就坐满了粟米豆面窝头。

童娘子显然还不知道这些安排,闻言一愣,半晌才又说道:“就咱五户怕是还得个六七日吧?”

苟超没有听出童娘子声音里的异样,一边蒸窝头,一边随口回道:“四郎说他没什么事,会接着帮忙……”

“咳,咳咳——”

一阵微风吹来,烟气窜入蹲下添火的苟超鼻腔,直呛得他好顿咳嗽。

童娘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照现在的速度,明个过后我们六个再做个三四天就差不多了。”

似是松了口气,见虎妞洗菜回来忙指挥她去烧火,笑着对苟超说道:“大郎只管烧菜饭,灶下案上的活计就知会俺们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