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不置可否,带了马缰绳缓缓向前行去,罗纳尔与他并排,但是他们并未说话。

丁蔚转头去牵了安语婷的马跟在后面,他怕她掉下去,便抱了她在怀中。他想,她一定是中了迷香,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

他们在山路上同行,渐渐地上了山顶,凤襄城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

这时,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忽然,罗纳尔勒住马,道:“大师!我想明白了。”

和尚也勒住大马,道:“公子,我也想明白了。”

罗纳尔道:“大师,在下心焦气燥,虽然也学了一些皮毛功夫,但若是别人也说起这些功夫,我一听不合己意,便想打破人家的脑袋,让他说不下去。现在我知道了,这种想法非常不好。比方说我与别人下象棋,一到关键时刻,眼看被人将死,我便耍赖,不是掀翻棋盘,便是迟迟不动子。棋品十分差劲!所以虽然我常胜不败,但到现在为止依然是个臭棋篓子。听人说话,亦是如此,倘若大师说的不合吾意便出手伤人,这怎么能够增长见识?大师说驭蚊而行,在下只能说,你说的不对,却不能暗算伤人,若是打不着您老人家,我这脸便没地方搁了。大师现在活蹦乱跳,难道我就一定要相信蚊子可以骑?这不一定嘛。所以,一言不合便杀人,不好玩,无论如何,这么干都不好。”

和尚道:“公子,老衲自幼修习武功,实则专门在山路上做些不用本钱的买卖。嘿嘿!不过老衲虽然打劫,但是却从不杀人。我专门挑选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因为你们的气性比较大。你说东,我说西,你说先有蛋,我说先有鸡。说急眼了,年轻人都沉不住气,一动手,我便露几手让你瞧瞧。吓跑了你,我便能把你的钱财家眷抢到手。现在老衲明白了,这种做法很不好。比如说今晚上,你一弩没得手,二弩没得手,最后打老衲一片天女散花,你们还是不逃走。唉!这样老衲就很难堪了,没面子!你们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难道老衲就一掌杀了你们?这不好。可是没抢到你们的东西,还被你暗算了十几箭,那传到江湖上,老衲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所以打劫不是个好营生,无论如何,不能抢劫!”

和尚和罗纳尔互述心曲之后,相视哈哈大笑。

和尚说,老衲请你们到我家喝酒!

走了一夜的路,丁蔚似乎并不觉的疲累,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进了这洛符秘境,难道不用吃饭,不用睡觉?

和尚的家在山脚下,这个地方的名字有点怪,叫庵刘村。刘,是因为村里的人大多姓刘,和尚也不例外。叫作村,可是这地方人家住的很分散,东边三两家,西边两三家。一出门,远远就可以见到,但是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水稻田梗。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叫做葫芦庵。外村人问和尚,“宝刹何处?”---“葫芦庵!”。庵本来是住尼姑的,“和尚庙”“尼姑庵”嘛。可葫芦庵住的是和尚,住的是刚刚洗心革面、往后也要老老实实做人的花和尚。

和尚盛情款待了丁蔚三人。

桌子上摆的菜,荤腥不忌。

一个深腹大瓷盘中,盛着又红又亮的狮子头。狮子头是淮安菜,猪肉肥瘦各半,爱吃肥的亦可以肥七瘦三。

罗纳尔夹起一只,吃了一口,道:“入口即化,松而不散。这可不是四喜丸子能比的。”

和尚道:“这是老衲最喜欢吃的菜。”

就着饭,不半晌的工夫,狮子头便只剩下了汤汤水水。

丁蔚想,这狮子头香是香,也好吃。他虽然吃了不少,可是没什么感觉,好像到了秘境中感觉不到饿,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于是问道:“大师,我在这里怎么感觉不到饿?”

和尚道:“你难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