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曲璎家这种情况,在九十年代的村里镇上,并不少见。一则要顺着国家政策,一则又要顾着家里长辈们的期望,在‘求子’一项上,总是不能求全求美。

好不容易吵吵闹闹过了十几年,好歹安生走过来了,对于这一年两次的刁难,夫妻都有志道同的服软听从安排。便是因为妯娌生了男孙,使得婆母对小叔他们宠爱有加,曲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认了。

不服输又如何,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暗里都不知哭晕几何的曲母,外表柔顺内里却郁寡,只得完全听从曲父的意思,根本就没有什么发言权。可她内心里极度好强,总觉得自己女儿也并不比儿子[比起侄子]差,对女儿的管教极严。

曲父被老母洗脑了十几年,对于女儿的要求亦早就不知不觉中变了味。每次面对家里的一团乱,他无意识的逃避责难,对于归家的意愿更是拖拉。

偏心眼偏得没边儿的奶奶,从来没想过要公平对待儿子们,只觉得长子媳妇没有生出男金孙,便拿捏着由头作贱她们母女。何况她母亲的娘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亲舅又远在他方工作定居,一年到头来都回不来一次,根本就让她母亲腰板不直,只得认命装鹌鹑。

古板强势的奶奶,此时根本不管她这个‘赔钱货’的大孙女,是不是病地要死了,只顾着她家的地不能没有人打理。

缓了缓,曲璎摸着汗涔涔的额头,此时她的热已经退下,又出了一身虚汗,除了头部的刺痛,现在只有身体疲惫无力,只得往后慢慢休养。

也是她当衰,因着这次的骤雨,病来的突然又严重,再历经小叔小婶的遇难事故,让她想忘都忘不了这些经年悲怆的旧事。还有奶奶时不时就要当着她的面戳她心肺,骂她是绝户女,扫把星,如何能忘!

月事当中又逢发烧使得重病躺了好些天,父母不在身边照顾她,在当时她幼小的感想里,简直如天塌下来般压着她难受。等她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可以下地了,小叔夫妻就遇难了。堂弟不知是不是得到小叔临死前的嘱咐,除了哭外,只有背着亲人才会偷偷地给她下黑手。

刚开始时,她还只当他失去亲人,看不得她好才这样,怎么说她还双亲惧在,因而对他能让便让,只图他不要闹便好。可实际上,在他眼里,她父母双全,这就是一件原罪。

堂弟自小就是个人精,在爷爷奶奶父母小姑等亲人面前,就表现出一个失怙的无助少年,眼神空洞无助和悲切伤怀,让人总不自觉地怜悯他。更可恶的是,不知道在奶奶面前说过什么话,到是让奶奶在小叔头七那天,当着众亲人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直嚷着她为“扫把星”,克死她的宝贝小儿子。

想到当时奶奶看她的眼神,她现在都惧怕的打了个寒颤。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都会以为她就是奶奶的杀子仇人。

近亲都知道,这曲江[小叔]的死,根本就懒不到人家小姑娘身上。又见父母不敢吭声,只得好声哄老太太消气,只有小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低声跟她说了句‘奶奶伤心过度,别跟她一般计较。’

然而,当天来的人,可不只近亲,还有村民和旁亲朋友,看到老太太这样狠地打了小姑娘,只会心里咕嘀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让老人家在葬礼上狠打自己的大孙女!

因着奶奶这一巴掌,事后她在村里的名声,都快比不上村里臭名远扬的无懒青头吴瘪三了

家人私下里虽然都好好安慰曲璎忍一忍,毕竟奶奶她突然白头发送黑头发,只是心里难过才会失态打了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得日久见人心。

可名声是那么好纠正的吗?臭名易得,正名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