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已经离开临江了?”

“嗯。”

“所以,你真的是他的徒弟?”

袁来没有犹豫,坚定地摇摇头,说:“不算,最多……只是受过武前辈一点点拨。”

“那也就算是了,否则,她怎么会把这个交给你?”申屠沃甲晃了晃手中的令牌,神色怅然,他的粗糙的手指不停地摩擦着它,仿佛那铁牌是温暖的,舍不得放手。

此时,这位西北王的虎目只剩下回忆与温柔。

这里的温柔指的是一种深厚的情感,即便是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几十年也依然如老酒,只有越发醇厚的道理。

“当年,他教过我很多东西。”申屠沃甲缓缓说道,袁来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声线竟然也有些磁性。

“那时候我是他手下的兵,亲兵,是他亲手将我从一个小兵卒提拔起来,一步步,慢慢升,越做越大,最后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这些是外界的人都知道的,你也知道对不对?”

袁来静静地点了点头。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我这身本事也是他调教出来的。”申屠沃甲忽然笑了起来,笑意渗透进时光里,直达记忆中的某些年月。

“我修行的是不是元气是罡气,用的不是剑是长枪大戟,从哪一点上看都看不出来对不对?但是你们啊,现在的人几乎没人知道,他当年,在还没有以剑入道之前,用的也是长枪大戟,修行的……原本其实也是罡气而非元气。”

申屠沃甲笑道:“却没想到,他半路弃甲归田,也改修了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转修剑道么?我告诉你,当年他跟我说,罡气一途前期疲软,但一旦能挺过去一道道坎,等上了四境就是一片浩大的天地,他当时还只是三境而已,但说的那么坚决,坚决的让我深信不疑,哪想……后来为了手刃仇敌,终于嫌罡气修行太慢太严苛,一怒之下竟然半路改修,转而从剑道入手,直接得了剑道真意,而我呢,却依旧记着他的教诲,一直坚持,坚持到后来一不小心踏入了无云晴空,果然,真教他老人家说中了,还真是一片浩大天地。“

说着,这个男人忽然长叹:“可惜,他教了我那么多,临走之后,还将手中的权柄也一并传给我了,但是,他却始终不答应我叫他一声师父。“

“你知道吗,他说过,他最烦师徒那套,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教人什么东西。”

袁来沉默。

申屠沃甲咂咂嘴,腹中似乎还有千言万语,但是……此时却终究不是个适合说这些的场合,袁来呢,也未必是个适合听这些话的对象,更重要的是,申屠沃甲还是壮年,尚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没有必要像老人那样对往事念念不忘。

年轻,就应当往前看。

他抚摩着令牌,问:“这个,可以给我么?”

袁来点头:“当然,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申屠沃甲忽然哈哈一笑,眼神饱含深意地看了袁来一眼,随后一只手慢慢落在了对面少年的看起来仍旧不堪重担的肩膀上。

这只手,很厚实,也很温暖。

让袁来一时间想起来遮天的参天古木。

他忽然有些感触,隐约明白了申屠沃甲为什么能坐拥西北与帝国隐隐抗衡,拥有着那么多死心塌地拥护他的人。

光是这只大手,便能让人感觉到那种丝毫没有作伪的,宛如赤子一般的真挚的温暖。

袁来的感慨只是一瞬,而后心中便是一定。

申屠沃甲果真是念旧情的,而且看他的意思,甚至是有些将袁来当做小师弟看待了。

其实若是真的不那么讲究,这辈分未必就真不可以这样论。

袁来对此毫无抗拒。

申屠沃甲沉稳的声音传来,他的脸色也严肃认真了起来,这个手握大权的男人有一颗足够冷酷的心,可以迅速地将情感隐藏。

“你确定是想进入草原的世界里么?”

袁来刚想回答,却听申屠又用很重的声音道:“你要知道,一旦进入,必将是无比凶险!别看表面上草原上的这东西是人人眼馋的重宝,但是实际上,它出现的这么诡异,谁也没有把握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虽然类似这样的事情早有先例,世界上的确有一些未被发现的在移动的‘世界’但同样的,按照史书上看,这样类似的争夺也从来不是安安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