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魁的左掌已经轻轻地按在赵兴扬的右肩之上,却重若万钧。

赵兴扬的个头要比他高上半头,然而他就像一个长辈在教诲一个晚辈,在语重心长地交待着什么,赵兴扬低着头不敢稍有异动。

在这一刻,赵兴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所能想到的反抗手段,都如一条撞向冰山的小舢板,只有粉身碎骨的结局。

实力,这是绝对的实力,蛮横无比的实力。

赵兴扬曾经骄傲的内心,被抹杀的一干二净,甚至连他的道心都有崩溃的迹象。

钟魁回头望去,那张诚铭站起身来,面色很是紧张。

有传言这赵兴扬是他的私生子,尽管二人年纪差距甚远,也许人家身体棒,人老心不老,但张诚铭将赵兴扬视为自己的禁脔,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位来自紫阳观的张观主有何指教?”钟魁明知故问。

“不敢当。”张诚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很久没有这么情绪激动过,他即便实力超绝,也投鼠忌器,“我这小徒不知天高天厚,冒犯了道友,看在老道的面子上,请阁下收手吧?”

“那这赤霄宝剑不要赔了?”钟魁反问道。

“慈悲、慈悲,区区身外之物,不要也罢,既然那位朱道友说这是他朱氏之物,那就物归原主吧。”

张诚铭不得不释放出善意。

反正宝剑已毁,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种神兵可遇而不可求,对方即便同意赔偿,纵有一座金山也换不回来另一把神兵,但他相信爱徒在对方手中,对方绝不会那么手软。

赵兴扬这时却顶不住肩头的万钧压力,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钟魁的脸上浮现着诡异的笑意:

“唔,你知错了,好、好,孺子可教也!”

钟魁将自己的左掌收回,那赵兴扬如释重负,这才畅快地呼吸空气,待他灰头灰脸地回到张诚铭的身后,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汗透。

“师父,我……对不起!”赵兴扬低下头,脸有愧色。

身为天之骄子,这是他自幼时记事以来从未遇到过的状况。

钟魁这时冲着孙如海道:

“孙处长是吧?方才我听说有人质疑这台上的嘉宾,或者说见证人并不具有代表性,阁下以为如何?”

孙如海沉静着脸,他没想到这场大会变成这个样子,见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连张诚铭都退避三舍,心中反而有某种喜色:

“来人,加三张交椅。”

疯僧与癫道二人面面相觑,齐齐冲着钟魁拜谢道:“承这位道友的盛情!”

二人也不推辞,齐齐坐下。台上的众人各人默默地看着,各有心思。钟魁却没有坐下,他又冲着台下众人说道:

“在下复姓令狐,乃是当今天师门掌门。何谓天师门?那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钟天师便是我天师门的掌门祖师,世有不平事,锋刀把试君!那天师庙供奉的便是他老人家,本地太乙村居民都是我钟天师之后裔,所以那太乙村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

人群哗然。

天师门没人知道,但传说中捉鬼的钟馗却是妇孺皆知,已经归入神明的存在,却没想到钟天师原来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这个世界有太多今人不知道的事情。

“我祖天师,生于太乙村,幼时便天资过人,早慧好学,五岁求道,十五岁已神功大成,十七岁仗剑走天涯,斩妖除魔,在江湖中创下赫赫威名,一百五十岁时归隐太乙。”

“自此以后,我天门虽蛰伏在此,但这一方水土便是在我天师门庇护之下,那些歪门邪道之辈胆敢在此地撒野,便应受惩罚。”

钟魁这时面向孙如海道:“听说有人不服,要召开什么捞什子龙虎大会?这是要找我报仇吗?”

钟魁这话虽说的不太明白,却是暗示那丁义成为白痴是天师门干的,与吕诚志并不没有关系,全是无妄之灾。

丹霞门众人听了,全都面色发白,惊惧万分,唯有那掌门左天赐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沉着。

联想到那赵兴扬在钟魁的手下没有走过一招,这个局面就不令人奇怪了。

孙如海道:

“江湖惯例而已。如果令孤前辈愿意替吕道长接下这龙虎令,只要没人反对,我可以代表政府支持。”

他毫不犹豫地作此表示,反正他跟丹霞门非亲非故,这也是他本来所持有的立场。而同时,政府这次颇为高调地出头,也只是借这个龙虎大会达到某种目的的由头而已。

“谁反对?”钟魁霸气十足的冲着在场两千多人问道,他故意运起了一门类似于佛门狮子吼的法门,名曰龙象之音,犹如来自九天之上,震得众修士心神震动,离的近的修为浅薄之人,几乎要神魂俱散。

黑压压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空出了一大片,没人敢出声。

钟魁又回头望向坐在嘉宾席上的众位头面人物,张诚铭、薛云、徐灿东等大佬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左天赐见状,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了一声,时运不济,恐为天下笑柄。

“有请丹霞门代表上台!”孙如海见状立刻喝道。

不料,左天赐却站起身来,冲着台上拱手道:“不好意思,吾等仔细思量,关于我小徒丁义遇害一事,其中怕是有些误会。故而,我丹霞门决定收回龙虎令!”

人群立刻哗然和哄笑起来,众人都觉得太刷三观了,大家千里迢迢而来,本以为是一场难得的龙虎斗,没想到这丹霞门真是光棍,堂堂一个掌门,欺软怕硬,见凤使舵,令人耻笑。

面对众人的讥笑,来时盛气凌人的丹霞门众人,此刻都觉得脸上发烧,不敢抬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